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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美宣】合作伙伴（一）

栖身于巨浪里的人，有的倔强的逆流而上，有的被动的随波逐流。觥筹交错间，心照不宣的相互虚与委蛇地吹捧，不经意的问候里暗箭比比皆是。娱乐圈是个不大不小的圈，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实则私下熟络的异常，看似亲密无间的挚友实则互相暗地使绊。

它像是暗流涌动的水面，多少人扯着岸边的苇杆强撑着不堕入深壑。明哲保身是嘴边的一团烟，说说就过了，谁能真正做到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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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次的主办方还算良心，活动安排的不过分打紧，也并不太刁难人。聚光灯打在头顶，孟美岐侧偏着头，看向台下。

偌大的演播室挤得满满当当，散灯打在台下每一个人身上，粉丝眼里都闪着光，声势浩大地应援，给你一片紫海我的少女，画面显得颇有排面。孟美岐觉得有点恍惚，莫名其妙心头被烟云缭绕，异常浓厚地裹着整个心脏，一霁一霁地重复着环绕，像个不真实的幻象。

“我们今天有一位神秘嘉宾哦。”主持人刻意的故弄玄虚着。恰到好处的停顿是留给镜头的，是在剪辑视频时的绝佳素材，怼着自己脸的摄影师分毫不差记录下此刻假装出的诧异。

要想戳破不走心的说辞，只要摄像机往观众席里稍稍取景，就能看到里面鱼目混杂着北卡蓝“宣仪”的灯牌。两家的应援你追我赶此起彼伏，又泾渭分明立着楚河汉界，都争闹着要给自家偶像最好的支援。



台侧，隐藏在黑暗下的吴宣仪噙着笑走上舞台，姐妹相见，彼此对接下去的流程深谙于心，装出乍见之欢的模样，在万人瞩目下、高朋满座里两人默契地拥抱，像曾经一样环住对方的腰肢。



“好姐妹这么深情啊”主持人在一旁打趣道，视线斜向台下的粉丝。

“我跟小王子好久没见了嘛。”吴宣仪娇嗔着跺了跺脚撒娇，嘟了嘟嘴配合着活跃现场的气氛。身为艺人适时的接梗抛梗实在是必要的技能，在聚光灯下被放大镜细细观察的丝丝入扣，没有一处能被刻意忽略，你必须得面面俱到。

镜头里的吴宣仪得心应手地表演，表演型人格的她在综艺节目里混得如鱼得水，总是能得到导演的青睐。
刚刚在休息室里就已经见过了。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再次同台合作，想必一定会在粉圈里惹得泪目，主办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——姐妹情深的戏码会激起看客心里柔软的一角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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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开休息室的门，倚在沙发上正在小憩的人一下警觉地摆正身子，藏好疲惫，此刻换上了盈盈的笑。

“都这么久的老朋友了，装啥啊”孟美岐清了清嗓子，把视线撇开，一屁股坐到沙发的另一侧。

十月份了，屋子里冷气仍开得猛，空气似浮着的冷冰冰的水雾，在房间弥散。

“这不害怕是别人吗。”吴宣仪讪笑着，把倒扣的玻璃杯反转过来，倒了点水，从桌子的这头推到那头。

等会是节目安排的奇袭环节，吴宣仪以孟美岐多年挚友的身份到访，忆苦思甜渲染一把姐妹情深。节目的事谁说了算呢，私下都僵得像泥泞得化不开的沼泽，在公众面前还得合作营业，捏着手里要“对戏”的台本，孟美岐变得有些木讷。


她应该是瘦了，手臂更细了，下巴失了肉感，锋利的有点过分，要是再搁我肩膀上一定挺疼。孟美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，又在想什么啊你。


算起来不长不短两个人已经有小半年没见过面，没见面前孟美岐抱着一肚子的话想说，见了之后语言却一下被蒸发了，空落落的隔着冗长的沉默。


“你新剧要上了啊”受不住漫长的尴尬，孟美岐捏了捏手指问着。

“还早呢，下半年审核能过的话，明年底应该能上映”

“嗯”

“嗯”

“等会儿还是表现得，表现得熟络点吧”


“嗯”

离拍摄还有两个小时，吴宣仪此刻还没完整画完全妆，眼底的乌青还没被遮盖。

孟美岐伸手拿起桌上的凉白开，酝了一口，

“那我走了啊，你注意休息，待会儿台上见”


“小老头，别叮嘱你姐啦，我知道”吴宣仪笑着打趣孟美岐。

孟美岐真奇怪，明明比自己小了三岁，还老是觉得自己比她小似的，故作老成。摸了摸鼻尖，吴宣仪看着茶几上盛着凉白开的玻璃杯，轻微地摇了摇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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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目环节俗套的要命，绕来绕去打着感情牌，话题总是逃不过彼时的陪伴。

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不少年了，两个人都精明地感知到问题里暗藏的陷阱，小心翼翼斟酌着用词，费心地绕开荆棘。

“那时候美岐还小嘛，老是腻着我。我跟你说，她这个人跟树袋熊一样，老挂我身上。”


孟美岐坐在吴宣仪的左边，两个人牵着手面对着主持人，慢慢谈着那些年的过往。


其实孟美岐刚刚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，「炒冷饭」，这事翻来覆去颠来倒去都说过几百次了。每次一对着镜头，说起在异国他乡为梦”想打拼的故事时，这个都是经典片段，被反复重播。


过往的故事太多，能拿出来放在台面上逢场作戏的却如数家珍，把说过一百遍的真话颠来倒去再说，像被放在网络上反复下载的图片，总会失真。接过话头，插上一句“宣仪姐姐是从头到尾的陪伴”。多好，我还记得这段煽情，刚才差点都想不起来了。

节奏不紧不慢，煽情的片段演得也不太生硬，抒情的音乐不出差错从脑后飘过，两个人都适时地对视、拥抱、落泪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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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怎么每次都说那个，粉丝都听腻了吧”孟美岐把手伸向感应洗手台，水温有点低，冰冰凉凉的。



卫生间里的灯光是橘黄色的暖色调，梗着大理石砖，倾洒了一地，眯着眼甚至能看到空气的恣意浮动着不曾默守陈规的颗粒。

吴宣仪倚在隔板上，头靠着门框，看着镜子里孟美岐的倒影，突然起了捉弄的意思，

“那说什么，说我们是前女朋友关系吗”

小心地冲掉指缝里的泡沫，走向烘干机

“得了吧姐，我还想多红几年呢”

孟美岐还是跟以前一样，她的情绪波澜不惊泛不起一丝褶皱。像是谈论明天下班要去哪家店吃饭一样，两个人都坦荡的不行。



“走吧，小屁孩，你得前程似锦啊”孟美岐的手臂被吴宣仪亲昵地挽上，“等会儿再营业一会儿”

大家都是成年人了，在娱乐圈也混成老油条了，逢场作戏假装深情的戏码都已经信手拈来，更何况对象是这么熟悉的彼此。



刚被吴宣仪挽着拉出卫生间，就看见吴宣仪的新助理着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。


“我的小祖宗，可算出来了，赶紧去把采访拍完，咱们还得赶晚上三点的飞机呢”吴宣仪的助理姐姐一下逮住她，劈头盖脸地把接下来的行程一口气顺下来。


“知道啦知道啦，我刚刚在跟美岐叙旧嘛”她说。


扯着孟美岐，面对着采访的镜头，两个人挽在一起的手臂就没送开过。


孟美岐有点恍惚，她突然想起来曾经也是这样，在人声鼎沸的机场被粉丝团团围住，堵的不可开交，那个时候是自己紧紧扯着吴宣仪，跟在助理姐姐身后。机场里的接机总是袂云汗雨，嘈杂闷热乱得异常，可好像跟吴宣仪一起走会好得多？


以前没分手前有一次自己还玩心大起，听见粉丝说宣仪的睫毛真长，当着粉丝的面还想要伸手去扯一扯。当时幼稚得不行，心里全是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的宝藏的想法。才过去了几年，宝藏弄丢了，现在都变成吴宣仪拉我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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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动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，在演播楼的后门，吴宣仪坐上保姆车，孟美岐站在车窗的外面。
 

十月份的夜风已经有些凉了，这些天连轴转的拍摄消耗着孟美岐的精力，太阳穴突突直跳，风吹得衣摆往上扬。


她说“再见啊前女友。”



“前女友，别再见了吧。”吴宣仪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黑色的玻璃板，弯着眼睛笑。


把被风吹起的衣角往下扯了扯，手指发狠地攥紧，怕它再被吹起，孟美岐对着吴宣仪笑得特别欠揍“也对，前女友就别再见了。”